秦定邦壓住內心的困惑和不安,拿起供桌上的線香。
香爐裏已經有香剛剛燃過,應該是秦世雄點的。看來父親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,一直等著他回家。
“為父這幾天在靜隱寺靜修。知道的人並不多,可偶爾還是會被人看到。”秦世雄凝望著麵前的牌位,頓了頓接著道,“今天上午,素空大師帶了個人見我。”
他轉頭看向秦定邦,“這個人,正是十三年前的那個老獄警。”
秦定邦心下一凜。
“老三,你聽好,”秦世雄又看回牌位,“他跟我說,其實你爹當年,在正月二十四,就已經沒了。”
“什麽?”秦定邦霎時攥緊了拳頭,指節全都泛起了白。
“你爹被抓的第二天,就被何家買通的人,‘從嚴從快’拉出去槍斃了。根本就沒給我們救他的機會。”
秦定邦隻知道民國十七年公曆1928年。正月二十七,爹爹被槍殺於楓林橋監獄。
“可就在被拖去刑場的時候,其他牢房裏關著的一個人認出了你爹。當時那人並沒說話,但是後來經不住拷打,說出了你爹……”秦世雄略微一頓,繼續道,“說出你爹,其實是共產黨。曾暗地裏為工人罷工聯絡溝通,資助錢財,是個背後的大頭目。”
秦定邦怔住,他萬萬沒想到,爹爹竟然還有這麽一層身份!
“那時候處決你爹的槍聲都已經響了。監獄趕緊把你爹被抓的消息壓了下來,利用外麵人不知道,又接著抓了不少人,最後也都給殺了。”
“很多被抓的人,當時還以為是你爹叛變供出了他們。等到消息壓不住了,再瞞下去也騙不來人了,才告訴的咱們,謊稱是在正月二十七晚上給槍斃的。”
秦世雄的語氣終於不再平靜,“可恨自那以後,我們每年都在正月二十七祭拜你爹。一直這麽多年了,這世上竟然沒人在正月二十四,給你爹燒上哪怕一柱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