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望生回城後非常忙,給單位做報告,抽空到郵局往月槐樹馬六叔家寄了點藥。他那輛二八大杠自行車挺破的,風裏來雨裏去,出了大力氣,也沒有要換的意思。郵局門口有個小女孩,梳著兩小辮,紮了大紅的蝴蝶結,他看了人一會兒,一直笑容滿麵的。
他給南北留了辦公室的電話,剛開始,那鈴聲一響,章望生心就砰砰跳,要麽就是每天都問問傳達室有沒有自己的信。大約過了個把月,他決定再去趟北京。
自然是沒找著人,章望生到處問,打聽到結果,她出國了,那是老早就定下的事,他毫不知情,看樣子她也沒打算和他說的。章望生又失魂落魄坐上了火車,三十歲的大男人了,還在為愛情顛倒,千裏迢遠地來找個姑娘,說出來人都得笑話,他覺得這個結果,好像是早就知道的,這趟來,不過是再確認一遍。
他心裏難受得要命,太難受了,神思恍惚地下了車,到宿舍睡了兩天。外頭下著雨,分不清是什麽時間,看著總像黃昏,他醒過來時迷糊了一會兒,感覺特別空虛,孤獨,好像一個人身處茫茫小島,**雨霏霏,誰也不認識你,你也不認識誰,天地空曠,就自己一個人。外頭傳來其他住戶的說話聲,有人敲門:“小章在不在家?你大哥來了!”
章望生便下了床,開燈,開門,大哥章望海打著傘,肩頭都叫雨潲濕了。他進屋收了傘,說:“我到單位找你,說你請假了,怎麽大白天在家睡覺?”
章望生神情有些憔悴,叫大哥進來換件衣裳。
“生病了?”章望海摸摸他額頭,跟看兒子似的,又找出溫度計叫他量量體溫。
章望海在省城辦廠,搞橡膠輪胎什麽的,時常要回國,他一來,就跟章望生住一塊兒,兄弟倆說話,到園子裏摘菜、做飯,反正是有說不完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