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陸子期是整個初中三年裏,簡悠唯一的朋友,唯一的。
彼時的簡悠算得上是四麵楚歌,十麵埋伏,整日裏都不敢抬頭看人。酒氣四溢的飯局上,老師給她的入學條件是達到分數線,並以作文大賽一等獎的名頭將她調入自己的尖子班。
未曾說清楚的是,期限。
花開一季,她的獎項殊榮隻有一學期的壽命,初一下學期的分班考才是見真章的天秤,一網打盡他們這些水平不夠的漏網之魚。
老師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疲憊一笑,桌上是堆積如山的試卷、作業和材料,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各憑本事,有本事者留。”
簡悠的入校成績緊貼著最低分數線,岌岌可危,底子又差,急得火燒眉毛。
每夜對著床頭白牆背課文背單詞,耳中塞著棉花,嘴裏念念有詞,活像走火入魔的修道士。
“砰”的一聲強烈的摔門聲震得她房中門窗回響,手一抖,課本摔在地上,彎腰去拾,耳中的棉花也跟著掉出,她閉了閉眼睛歎口氣,疲憊地抹一把臉,在客廳低聲的哭泣中慢慢起身,打開門走出去。
客廳裏亂糟糟的抱枕、杯子摔了一地,茶幾被一腳踹歪,背景牆掛著的“家和萬事興”十字繡被砸得麵目全非,她勤勞持家一天拖三遍地的有著嚴重潔癖和強迫症的母親,跪坐在這一片髒亂糟糕裏,絕望傷心地啜泣。
簡悠愣了愣,輕步走到陽台拿來拖把和抹布,小心擦幹地上的茶漬和水跡,將弄髒的抱枕拆下枕套放入洗衣機,再一片片地撿起碎玻璃扔到垃圾桶。到廚房拿掃把的時候,她瞥到砧板旁的整套刀具,銀色的刀體在燈下鋒芒畢露,銳利而**。她渾身一顫,背脊發寒,趕緊走過去將刀具一一收到下麵的碗櫃裏。
收拾完一切,她站在客廳旁不知所措,想了許久,還是低著頭跪到了母親旁邊,冰涼的白瓷磚貼上腳背,她喉嚨哽咽:“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