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子的哭是一種很神奇的殺傷性武器,陣仗的大小與威力並不成正比。
有的人哭起來山崩地裂,旁觀者遠遠看去覺得可怕,紛紛避之不及,唯恐濺傷自己,隻有在近處的人才知道,它隻是一種無傷大雅的示威,像小孩子才用的玩具水槍,滋到人身上,除了讓人有些惱怒,倒也不會有任何傷害。有的人哭起來無聲無息,看上去好像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,可是看到她哭的人卻如臨大敵,深刻地覺得讓她傷心的人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,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去替她難過。
她哭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。隻是淚珠一顆接一顆地滾下,卻讓人覺得她心裏藏了一片莫大的海洋,那些無處吐露的心事日複一日、年複一年地積攢,終於決堤。
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,久到她以為自己已經不記得該怎麽哭,也不覺得有什麽事情值得哭了。更何況,哭是沒有用的,所以她從來都不哭,隻拚盡全力去逃跑。
哭泣是沒有辦法的人的辦法,淚水是說不出話的人的應答。她一直都知道的。
可是,程寄不一樣。
這個在她的世界裏憑空出現的男人無賴又堅定。他看穿了她的偽裝,擾亂了她的步調,又打破了她長久以來堆砌在自己周圍的壁壘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,他的存在感變得如此的強?隻要是他在的地方,她就能輕易地從人群中找到他;隻要他開了口,不管多聒噪吵鬧,她立刻就能從中分辨出他的聲音。
這個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子,卻有著讓她難以自拔的吸引力。
程、寄。
她單單是在心裏輕輕念出這個名字,都會心跳不止。
她無法真正將他拒之於千裏之外,也無法將他看作生命中的又一個過客,讓他就這樣從她的世界裏消失。在這樣一場驚心動魄的逃亡裏,她驚覺,原來她舍不得程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