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暗戀者來信

不要和陌生的蟲說話

浴室裏飛進來一隻蟲,趴在門框上。乍一看,是黃蜂。再一看,比黃蜂大一些,長一些(我對昆蟲實在沒有任何了解)。再仔細一看,居然像一個人。

它用中間那對足撐住身體,然後就開始搓手搓腳。這個對身體的安排可以說非常貼心,因為作為人類喜歡這樣想:離頭近的是手,離屁股近的是腳。但是身體中間長出來的那點什麽東西就很困擾了:如果認為中間的也是手,那麽一雙腳配四隻手未免有點頭重腳輕;如果認為中間的也是腳,那麽手的數量好像少了一些。要不然幹脆用科學謹慎的態度,把它們統統都稱為足。但是這樣的話,就等於承認了擬人失敗。我們太喜歡擬人了,喜歡到在太陽表麵畫上人的五官還叫它公公。你去問十個女孩子怕不怕蟲,八個都說怕的。但是擬人了就不怕,因為擬人過後的蟲都跟人一樣站起來了:如果把中間那對擬成手,它就站得高一些;如果把中間那對擬成腳,它就站得低一些。不過臉上一定還是人類的五官,睫毛根根可見。

想到這裏,我有點害怕了。主要是怕那蟲把臉轉過來。

幸好它很專心,隻是不停地拿手搓搓臉再搓搓自己的觸角,就像一個人在手上吐上唾沫整理頭發一樣。你看,我又擬人了,忍不住的。或者說,它真的像極了一個人。

我不禁回想了一下認識的死去的人裏有沒有這樣的,也許是變了蟲子來找我玩。我想起一個小學同學,叫吳雨傑。他手長腳長,跟麻稈一樣。其實我根本沒見過麻稈,但是大家都這樣寫,這樣寫出來就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聯想。我覺得可能是這樣,當我們要擬人的時候,有一個說了也白說的大前提,就是要擬的這樣東西萬萬不能是個人。

一旦他是個人,擬人就到了盡頭:你看那個吳雨傑,跟王磊磊似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