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遠那聞禁鼓敲,依稀風景似元宵;綺羅香泛花間市,燈火光分柳外橋。行客醉窺沽酒幔,遊童笑逐賣餳簫;太平氣象今猶昔,喜聽民間五謠。
——明·佚名《北關夜市》
老韓被堵在了臭烘烘的小巷子裏。
他原本是來盯人的,現在成了別人的獵物。
堵住他的,是個年輕的道士,既不蒙麵,也不避諱,隻一招,就把體重一百六十多斤、年輕時沒少打架的老韓製服了。老韓知道遇到硬茬了,不敢亂動,尋思脫身之計。
“你在跟蹤誰?”年輕道士問道。
“我隻是路過,沒有跟蹤誰!”老韓決定先挺一挺。
道士微微一笑,抵在他咽喉之下、胸肩之上的手臂輕輕下壓。老韓隻覺一陣氣悶,整個人像被壓癟的氣球,竟喘不上氣來!
“我隻要再用一點點力,你的鎖骨就會斷掉。”
老韓又驚又恐,這個家夥眼中透出的笑意,竟是如此可怕,連忙道:“周,周文鳴!”
道士稍稍鬆勁,又問:“誰讓你盯著他的?”
“我上頭!”老韓不假思索道。既然開了口,必然要繼續招了,不過他仍打斷掙紮下,“衙門裏辦事,官大一級壓死人,上麵就是放個屁,我們都得當寶一樣捧著,不然,沒法混……”
“這個周文鳴,犯了什麽事?”道士話鋒一轉。
“我,我哪知道……”老韓其實也不知道周文鳴犯了什麽事。
“真的不知道?”道士手上加力,往前一頂。
老韓隻覺胸肩劇痛,整個人就要散架,連忙道:“城裏最近在追查革命黨,報館裏進進出出人多,上麵一定是懷疑他是革命黨,才讓我們盯著!”
“誰讓你盯著他?!”道士抬起膝蓋壯哉他小腹上。
老韓整個人蜷縮起來,咬牙道:“虞,虞師爺!”事到如今,保命要緊。
原來,送走夏釗後,老韓去了趟衙門匯報工作,包括上午協助追查革命黨的事。吃過午飯後,他又回到熟悉的工作崗位上——在《錢潮》報館對麵盯梢。虞師爺吩咐他,隻要看到報館二樓窗台上擺出一盆花,就務必盯住報館主編周文鳴,他去哪就跟到哪。周文鳴老韓是認識的,很精明的一個讀書人,肚子裏賺錢的心思絕對比寫文章的心思多。難道這個家夥犯了什麽事,要寸步不離的盯著?老韓也懶得去多想,想太多的人老得快,還會失眠掉頭發,他才不想沒到四十歲就未老先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