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八點時分上岸。我們在岸邊走了走,享受稍縱即逝的餘暉,然後回到旅舍,欣賞優美的水景山林。景色已在夜色中朦朧,但仍看得出黑暗的輪廓。
吹至南方的風已經平息,這時吹起強勁的西風。月亮爬到天頂,正逐漸落下;烏雲飄過的速度快過禿鷹飛翔,掩蔽了月光,而湖麵映著天上繁盛的景致,永不止息的波浪逐漸增強,讓此景更顯忙碌。這時突然下起一陣猛烈的暴雨。
白天時我心情始終平靜,然而當黑夜模糊了景物的輪廓,種種恐懼立刻爬上心頭。我焦躁警戒,右手抓著藏在胸前的手槍。任何聲響都令我驚恐,但我下定決心,願意付出我珍貴的性命,絕不逃避一戰,要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。
伊麗莎白有一陣子畏怯害怕地不說話,觀察著我局促不安的模樣,但讓她恐懼的卻是我的眼神,於是她顫抖著問:“親愛的維克托,你為什麽這麽焦慮?你在怕什麽?”
“噢!沒事,沒事,親愛的,”我答道,“過了今晚,一切都會安然無恙,但今晚很可怕,讓人膽戰心驚。”
我在這樣的心境中度過一小時,突然想起這場隨時會發生的打鬥一定會嚇壞我妻子,於是懇請她去休息,而我決定在確認敵人的情況之前暫時別去陪她。
她離開之後,我繼續在房裏的走廊來回踱步,檢查所有敵人可能藏身的角落。但我沒找到他的蹤影,正當我開始覺得發生了某種好運讓他無法實踐他的威脅,卻突然聽到一聲驚恐的尖叫。尖叫聲來自伊麗莎白的房間。我聽見尖叫才恍然大悟,我兩手一癱,所有肌肉和組織的動作都停滯下來;我感到血液湧過血管,刺痛我四肢末梢。這狀態隻持續了一瞬間,尖叫聲又響起,我衝進房間。
天啊!我為什麽沒當場死去!我為什麽還要在這裏重述最美好的希望和最純潔的生命毀滅的經過!我看到她毫無生氣地倒在**,頭往下垂,頭發半掩著她慘白扭曲的麵孔。無論我到何處,那身影從此在我腦中揮之不去——她慘白的雙臂以及癱軟的身軀,被凶手丟在她新婚的棺架上。目睹這一景,我怎麽活得下去?唉!生命太頑固,就愛對最厭惡生命的人糾纏不舍。我暫時失去記憶,毫無知覺地倒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