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伯一怔,還沒來得及開口,他身後那幾個沒出息的後生已經慘白著臉,嚷嚷開來了:“戲瘋子……那是戲瘋子!”
羅伯皺著眉,尋思著說:“大仲家的明明說戲瘋子是吊死在戲台上的,怎麽會跑到這下麵來呢?”見身後那幾個後生縮在船上,嘴裏聒噪個不停,羅伯眼睛一瞪,低聲喊了一句“都給我閉嘴,死人都被你們叫醒了。”又對五老爺說:“你剛才看仔細了,那是戲瘋子?”
五老爺把兩隻手攤開,擺了一擺,意思是說他沒看仔細。而且哪怕看仔細了,他也不知道那張臉是不是戲瘋子的臉。五老爺不是我們這兒的人,他剛來這村子沒多久,我的小叔叔又很少在村子裏走動,因此從來沒有打過照麵,戲瘋子長什麽樣子,五老爺心裏一點沒譜。但是他有一種感覺,就是那張臉肯定不是一張活人的臉,那臉上的表情很不對勁,否則以五老爺的膽識,也不會隻看了一眼,就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。
還有一點,五老爺見那幾個後生已經慌張成了這樣,不知該不該說出來:他剛才用那手電往窗子裏照的時候,隻看到了一張臉。
五老爺正猶豫著,看到羅伯給他使了個眼色。羅伯壓低了聲音,把一口煙熏的黃牙湊到五老爺的耳朵邊,說:“你剛才就看到一張臉?那身子去哪裏了?”
五老爺看了羅伯一眼,心想這老革命不愧是老革命,他剛才就那麽一說,這老頭心裏就明白了。五老爺剛要開口,羅伯又壓低了聲音,說:“你隻跟我說就行,別聲張,嚇著那幾個沒膽的王八蛋子。”
五老爺也壓低了聲:“我剛才手電這麽一晃,也不能說看仔細了,但我這人的眼睛沒出過大錯——要是我剛才沒看走眼的話,那真是千真萬確的獨一張臉,就貼在那窗上,冷冷把我給瞅著。那人臉長得,前不著村後不著店,別說人身子了,就連人脖子也沒瞅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