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老爺說,他那時候一連喝了好幾口水,以為自己就要交待了,突然就看到自己的頭頂上出現了一隻手。
五老爺也顧不上那手到底是活人的還是死人的,人在生死關頭的本能反應,就是抓住那隻手牢牢不放。那隻手一用力,五老爺再一使勁兒,他就出了水麵,趴在了一塊木板上,嘔出了好幾口水。
五老爺嘔了水,一抬頭,才發現拉自己上來的人居然是羅伯。羅伯哼了一聲,老絲瓜臉一板,說:“還以為你是個靠得住的,沒想到你連那幾個嘴上沒毛的都不如,打個盹兒都能掉水裏去。”
自己剛才是在做夢?五老爺抹了一把臉上的水,看到自己還是坐在船上,那幾個後生也在船上,都人模人樣的,沒有變成黑相公。五老爺往前望,古戲樓黑沉沉的矗立在水裏,一絲光也沒有。周圍也是黑漆漆的,那些星星點點地撒滿了河麵的冥河燈也不知是漂到哪裏去了。
五老爺問:“你們剛才啥都沒看到,啥都沒聽到?”那幾個後生都搖頭。五老爺的心裏疑惑,他想這船劃到古戲樓,那也隻要個五六分鍾,這點時間自己能睡著,還能做個夢?這要是夢,也未免太逼真了一點,他現在耳朵裏還能聽到勾雲呂唱戲的聲音,那聲腔語調都是五老爺聞所未聞的,一個人做夢能夢到自己完全沒見過、沒聽過的事物來嗎?可如果不是做夢,他現在怎麽還會在船上?饒是五老爺見多識廣,也有些想不明白了。
大約是羅伯看著五老爺的臉色不對,就問他,是還要上古戲樓呢,還是劃他先回去換身衣服。這天倒不冷,可濕衣服裹著身子,再加上靠河風大,吹得五老爺的臉色有些發青。一般人遇到五老爺這種情況,肯定就借口回去換衣服,不會再想上古戲樓去了。可五老爺偏偏是個不信邪的,那夢做得古怪,他反而更要上古戲樓去看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