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暮春細雨微風,給今年的清平多添了幾分蕭索。東街32號廣記轎行的青色幡招陳舊得仿佛蒙了一層霜色,下麵的白牆上還貼著一張微微幹卷的告示:“謝家尋女,重金以酬。”這樣的告示,早已經貼滿了清平的大街小巷。
一隻素手輕輕揭下告示,謝小卷手上提著一個皮質小箱,穿著一身呢子大衣站在門口。她抬起頭看著廣記轎行的招牌,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悵惘,剛猶豫著撫上門環,門卻“吱呀”一聲開了。一對準備出門買菜的老夫妻愣了下,繼而微笑招呼:“姑娘可是來找這裏的杜老板?”
杜老板?
謝小卷覺得頭有些痛,伸手捏了捏太陽穴,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:“不,不認識,是我走錯了。”
人說近鄉情怯,果然沒錯。可為何自己會稀裏糊塗來到這個從沒來過的轎行門口呢?她隻記得自己之前在籌備婚禮,然而一覺醒來卻已經是小半年後,身在離清平十萬八千裏的秋溪溫家茶莊。茶莊主人溫睦說自己彼時正在秋溪尋找丈夫,可是即便自己已經成婚,按照日子算起來齊馮虛也早應該回機關報到,自己又為何沒有一起隨行呢?
醒來後她身體極為虛弱,非但如此,她覺得自己像是經曆了極大的傷心事,心頭總是沉甸甸的。調養三個月後謝小卷還是收拾行囊,決定先返回清平再做計較。
謝家的白色小洋樓前意外冷清,老保姆看見謝小卷老淚縱橫,握住謝小卷的手輕輕顫抖:“大小姐,你總算回來了!”
謝小卷放下皮箱,笑容一反往常的輕鬆跳脫,變得內斂含蓄:“張媽,我爸呢?”
老保姆眼淚掉得更凶:“老爺被抓了,就扣在局子裏。上午警察廳還派人來傳話,說這宅子是公產,不日也要收走。”
謝小卷一怔,繼而轉頭衝到宅子外將汽車發動起來。窗戶玻璃卻被人輕輕敲了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