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此,我們小區少了徐文忠。
此前,我並不知道誰是徐文忠,隻能從這富有時代印記的名字上猜測她大致的年齡區間。但一經擷梅描述她的形象,我就對上了號。擷梅選擇衣飾都傾向黑白、深淺灰和卡其色,有顏色的也不過暗紅、軍綠、寶藍,而小區的大媽們卻不約而同最愛紅色。除了意義上的吉祥喜氣,也具有實用價值——甚至我父親也認為暖色調更容易襯出好臉色。“徐文忠就是那個穿桃紅色的胖大媽呀。”如果百媚千紅也分紅中之王、紅中之後、紅中之丞相的話,她的選擇當是紅中之妃。
其實我與徐文忠曾經一對一交談過,那時我剛搬來不久,擷梅出門慢,我等不及,先到樓下抽根煙。一位身穿桃紅色棉襖的大媽上下打量著我,與我搭訕,“新搬來的呀?”緊接著打聽我的年紀與職業、擷梅的年紀與職業。見我的答案含在煙霧中吞吞吐吐,她便向我介紹我們家對門、樓上、樓下幾位鄰居的情況。有人的嶽父去世了;有人的孩子學習很差;有人條件不錯,開一輛寶馬;另有一人兒子在美國行醫。剛剛經過我們身邊的那對夫婦是“二婚”,說著她又瞥了我一眼。我猜她因不能確認我的年齡,所以不能確定我屬於大齡新婚或者也是“二婚”。
作為新住戶,我感受到了第一份來自鄰居的熱情招呼,卻又覺得大大的不妥。我與她尚是陌生人,她就向我饋贈了這麽多份屬隱私的他人信息。可以確認的是,如果我今天對她吐露些什麽,也將很快出現在她與其他鄰居的談資裏。
一位熱愛桃紅、熱愛交流信息的大媽,緘默地終結在一泡汙水裏。
東都多雨。每逢雨季來臨,鄰省的嶽母都會擔心。但她的想法非常搞笑,覺得我們住得離江岸不遠,怕大雨造成長江決堤,聽濤要變戰濤了。她常年生活在小鎮艾齊,不知道城市內澇的厲害。聽濤台對麵的和暢花園,就在去年的連續暴雨中失守,半個車庫都泡在水中,不知有多少汽車受損。聽濤台雖然離江更近,但地勢略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