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是最為尋常之事,如果發生在一個不同尋常的環境裏,看上去也會有不一樣的含義。要是華生太太想拿著條毯子從東翼的樓梯下來,完全沒有什麽理由不可以。可是,在半夜十一點鍾,拿著一條毯子,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一點聲音,而且,被人發現之後,還把毯子扔向哈爾西,然後掉頭就往院子裏“狂奔”——這是哈爾西的原話,詞兒用得很恰當。這麽一來,對這起事件可就不能等閑視之了。
他們緩步走過草坪,然後拾級而上。哈爾西正在低聲說著什麽,華生太太則始終低著頭,聚精會神地聽著。如果莉蒂足夠膽大的話,肯定能在華生太太身上挑出刺來,可是,在我看來,她完全是一個品格高尚,精明能幹的女人。然而,華生太太此刻的神情卻有如一團迷霧。我想,在她那恭順的麵具底下,實際是頗為目中無人的,而剛剛受到的震驚,對她的影響應該也不小。
“華生太太,”我嚴厲地說道,“你能否好心地解釋一下這件相當不同尋常的事情?”
“我並不認為這有多麽不同尋常,英尼斯小姐。”她的聲音低沉而又清晰,但是稍微有些顫抖。“我拿了條毯子下樓,想給托馬斯送去。他——今晚不太舒服。這條樓梯離通往門房的那條小路比較近,所以,我就從這兒下來了。後來,英尼斯先生大喊了一聲,並且朝我衝了過來,我——我嚇了一跳,就把毯子向他扔了過去。”
哈爾西正對著牆上的一麵小鏡子檢查前額上的傷口。傷口不算大,但血卻一直流個不停,讓他的模樣看上去非常恐怖。
“托馬斯病了?”他沒有回頭,“真的嗎?我想,剛才你一陣風似的奪門而出,穿過門廊時,我看見托馬斯就在外麵。”
我發現,他表麵上是在檢查傷口,實際卻在鏡子裏盯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