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盡可能等到很晚的時候才去河邊洗澡。等到太陽沒入樹梢,周圍隻聽得到鳥鳴。狗遊了一圈,瘋狂地拍水,仿佛害怕自己被淹死。
狗抖抖身子,掛在皮毛上的豆大水珠四處飛散。在回去的路上,那條狗跳到幾米之外,喘著粗氣,仿佛空氣是什麽好玩的東西。它躍起拍打黑蠅。
突然,它停下來,在空中嗅聞。歐洛夫注意到房子另一側有響動。白天停在那裏的車子已經不見了,現在有其他人在樹叢中窺探,他看到一輛自行車的反光。
“想幹嗎?”歐洛夫朝他們走近幾步,想弄出響動把他們嚇跑。他聽到樹叢中的窸窣聲,有人踉蹌著往前爬。
他的心怦怦直跳,體溫上升。
“滾開!”他抬起手臂,往前幾步。你必須表現出你樂於打架——在他被送去那個地方後,他明白了這一點。要想別人不來煩你,你要變得比別人塊頭更大更沉。
少年犯拘留所的工作人員受到保密職責的約束,然而這也沒用。其他孩子向來知道他殺了人。每當有人來惹他,他會主動說出這事。他上回挨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那些渾小子帶著自行車,踉踉蹌蹌地逃離樹林。他看到有三個人,其中一個骨瘦如柴,小個子,看上去不滿十歲。眨眼之間他們就消失了。
歐洛夫走進屋內,鎖上身後的門,聽到屋頂上傳來海鷗的叫聲。他發現海鷗在煙囪裏做了窩。有那麽一陣他也想過要生火——不是為了取暖,而是為了趕走那些鳥兒。如果它們每年都飛回來就麻煩了——他記得父親曾這麽說過。可他沒有精力做這事。他想起自己以前在生火時會偷偷往木柴之間塞報紙團,還不讓父親知道。因為男子漢生火是用不著借助紙張的。
他沒有打開屋裏的燈,一盞都沒開。他坐在一樓,拉上窗簾,直接從塑料餐盒裏吃肉丸和土豆泥。屋子裏並非一片死寂:樹枝敲擊著房子,什麽東西“嘎吱”作響,或許外麵起風了;一隻老鼠在牆體內爬來爬去,匆匆跑過。人或許會死去,不過他的聲音依然留存。樓上傳來腳步聲,頭頂的天花板傳來“砰砰”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