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宋有杏走近那間灰撲撲的茅廬時,不禁有種隔世經年的恍然。
十六年前,他從京口移徙金陵,忍著無數冷眼一次次懷牒自列時,落腳的也是這樣一間漏光漏雨的茅廬,幾根幹枯的稻草正在冬天陰冷的天幕下飄**。
宋有杏一邊在心中感慨,一邊恭敬敲門。
可一連敲了幾十聲,屋裏都沒有一聲動靜。
宋有杏遲疑著,剛把耳朵貼上破木門,登時被冰得倒吸一口氣,正欲揉耳朵,忽然聽見了門後一大群嘰嘰咕咕的叫聲。
這是鴿子的叫聲。
宋有杏登時加大了力氣哐哐捶門,大喊道:“翁公子,我不是有意破規矩,此事火急萬分,快開門啊!”
到最後,幹脆是拳打腳踢,震得整麵泥牆都在哐哐顫動,破木門都快捶散架了,卻硬是沒有一聲回應。
宋有杏以為是翁明水避嫌不願見他,可此事事關機密,又無法在大庭廣眾下直說,拍門拍了半天,最後幹脆一跺腳,喊來候在一旁的八個轎夫,硬是抬著大轎衝到門前,“哐——”的一聲撞開了木門!
兩扇繩樞的破門板應聲倒地,宋有杏往裏麵一望,登時愣住了——
滿院的花鴿子!
看上去起碼有幾百隻,密密麻麻一大片,一點都不比落在自己宅子裏的少!
他小心地抬腳,一步步避開滿地鴿子,穿過小院,站在了茅屋門前,心髒在怦怦急跳,深吸了一口氣,抬手拍門——
“砰。”
門應聲而開。
他不可思議地愣在門前,一眼就望穿了整間狹小的茅屋:一張簡陋的板床靠牆放著,上麵還不合時宜地罩著層層白紗蚊帳,一架書,一方極小的書案,一個破矮凳在坑坑窪窪的地麵上斜躺著。
裏麵空****的,沒有一個人。
“這……一大早出門了嗎?”宋有杏喃喃自語,又繞回院裏拉開灶房的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