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我的“長生果”

夢裏尋你千百度

“我是喝東海水長大的。”

“青山綠水的故鄉——浙江玉環楚門鎮,以富饒的魚米養育了我,串村走鄉的戲班子,也以演出的古老的傳統戲,給了我最初的文藝營養……”

這幾句話我說了不知多少遍,常言道:“話說三遍淡如水”,但我卻不膩煩這個重複。我對故鄉情濃於酒,再說一千次一萬次也難以道盡我的戀念。

故鄉令我追憶的事太多了,我經常想起這樣的情景:……一河碧水,**開圈圈漣漪,嗬,小船劃過來了,一隻、兩隻、三隻、四隻……靠了岸,係了纜,船上的人都下來了,男的女的,老的小的,說說笑笑,熙熙攘攘,一齊朝一處牆頹壁破的廟台或幾根大毛竹搭成的“戲棚”擁去了……廟台上,戲棚裏,鑼鼓鐃鈸震耳,笙簫管笛齊奏,哦,某處來的“的篤班”(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我們對越劇團的稱呼),大戲演得正熱鬧哩!

演的什麽戲呀?什麽都有:《白蛇傳》《孟麗君》《珍珠塔》《釵頭鳳》……

我那時還小,常常是被大人抱在肩頭或坐在高高的“梯凳”上才看得見台上台下的一切。我看見了台上的紅男綠女,雖然不懂其中的悲歡離合,可是這一切都使我非常入迷;而令我驚異的還有台下——台下的男女老少,擁著擠著,仰頭看著,一忽兒眉展眼笑,一忽兒涕淚唏噓……慢慢地,我也跟著笑,跟著哭,為了台上那些好人的離散和屈死,我也哭得淚人兒似的……

戲劇——古老的戲劇,就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,悄悄地潛入了我的心頭,孕育和催發了我對文學的愛好,我迷上了戲劇,迷上了書。

……還是笙簫管笛,還是那鑼鼓鐃鈸,不過,戲台已經不是那種殘破的廟台或簡陋的竹棚,而是築在平坦的曬穀坪上的一個寬大的水泥台子;觀眾們還是熙熙攘攘,你擁我擠,不過,台上的戲已不單單是纏綿哀怨的男女戀情。這時,敲的是解放的鑼鼓,響的是土改的爆竹,戲呢?《血淚仇》《劉胡蘭》,而當抗美援朝開始時,《木蘭從軍》《空城計》也是少不了的……我呢,也從台下的小觀眾變成了台上的小演員,無論是扮演沒有一句台詞的諸葛亮的“琴童”或花木蘭的弟弟“花木棣”,或者是扮演隻有三句道白的《血淚仇》中的“狗娃”,都令我非常興奮、激動。我跟著老師們串村走鄉,演了一場又一場……還是在演《血淚仇》吧,一個老太太跑上台來,摟著我這個剃著光頭,穿著破夾襖的“狗娃”,“心肝兒肉”地哭得氣咽聲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