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嘉慶十年(1805年)十一月二十四日。嘉慶皇帝因為有事到四公主家走了一趟,等他回宮後發現“本日文武大小衙門竟無一事陳奏”,官員們趁著皇帝有事給自己放了一天假。事實上這不是偶然現象。因為政事疲軟已然深入到帝國的骨髓。官員們個個以因循怠玩為榮,以勤勉做事為恥。在日常奏事方麵,能少奏就少奏,能不奏就不奏。禦門聽政的日子是不得不奏的,可這個日子過後,兩三天不再奏事成了帝國官員們的主流選擇。官員們似乎抱定拿多少錢幹多少事的理念,不急不躁地和皇帝磨洋工。“在家高臥,以避曉寒”“日高未起者”比比皆是,隻剩下嘉慶皇帝在那裏幹著急。雖然他站在道德高地上,“未明求衣,燈下辦事”,可謂廢寢忘食、嘔心瀝血了,但他自己也承認,“同此勞者惟軍機內廷數人耳”(《東華錄》)。
說政事疲軟深入帝國骨髓還因為官員上班和不上班一個樣。有時候人來了,也是出工不出力。嘉慶十年(1805年)十二月,嘉慶皇帝召集大學士九卿會議討論江南船事,結果一大幫帝國高官們討論半天的結果竟是“造船需時,請交兩江總督及河漕諸臣再行籌議”,會議開了等於沒開。事實上參加這次會議的官員中有任過江西督撫的,也有辦理過河務的,對河道船事多有見解,但大家都沉默是金,出工不出力,以至於嘉慶皇帝憤怒地指責他們“徒成具文,並無實際於國政”,都是些會議機器。
疲軟的其實不僅是政事,還有兵事。嘉慶八年(1803年)閏二月十二日,神武門見證了一起暴力事件。當時的嘉慶皇帝正從圓明園回紫禁城,在正對著神武門的順貞門前換轎時,有一個人拿著一把刀衝向他,準備結束他的生命。
這個行刺人手中的刀並不長,隻是一把小刀而已。人也不多,沒有接應者,單獨行刺,但是嘉慶帝卻遭遇了很大的危險——雖然他身邊有百餘名侍衛,可他們在那一刻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,隻在現場呈現出兩種表情:呆傻和驚慌失措。他們沒有衝上去製服行刺者。最後充當起侍衛職責的還是隨駕的嘉慶皇帝的侄子定親王綿恩,他和皇帝的姐夫固倫額駙拉旺多爾濟等人一起拿下了行刺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