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貝加爾湖遠在千裏萬裏之外,可是,說起這個名字,人們卻並不感到陌生。這多半是由於它經常製造寒冷的氣流,時不時地就讓我們瑟縮一陣子。氣象台剛才還在播送:“從貝加爾湖生成的冷空氣正在向東南方向移動,受其影響,我國東北和華北大部地區,氣溫將明顯下降。”也正是由於這樣一些原因,當我在去年年末要去那裏觀光時,自然不免有些“談冷色變”了。臨行前,特意置備了羽絨服、貉皮帽、雪地鞋一哪裏是什麽旅遊,簡直像是要赴極地考察一般。
車出伊爾庫茨克市,上坡下嶺,載馳載驅,沿途盡是皚皚的白雪,車輛絕少,有時閃過幾幢掩映在青樅、白樺中的木屋,既不見炊煙,也聽不到雞鳴犬吠,寂靜、荒寒,恍疑走進北歐童話之中。令人費解的是,在白雪壓枝的凜冽寒冬,鬆林居然秀色青蔥,有的現出鵝黃嫩綠,生意盎然,頗有點早春韻味。待到看見貝加爾湖澄波泛碧,微動漣漪,野鳧浮遊,水下卵石曆曆可數,就更加消解了幾分寒意。
然而,腳下的厚厚積雪在執著地向我們提示,這裏分明是嚴冬,是不折不扣的西伯利亞嚴冬!大家在雪深沒膝的湖畔,興高采烈地追逐著,嬉戲著。有的互相拋擲雪球,有的雙手掏起清冽的湖水大口大口地豪飲著,沒有誰覺得過分的寒涼。同伴中有人調侃說:貝加爾湖一向豪爽大方,它把寶貴的寒魔都施舍給了別人,自己就所剩無幾了。
望著浩瀚無涯的碧水柔波和疑幻疑真的神秘湖光,仿佛置身於蠻荒的太初,又像是進入了瀟灑絕塵的清涼世界,產生一種與大自然交融互匯、渾然一體的感覺。我貪婪地飽吸著湖畔清新的空氣,同徐誌摩六十多年前在這裏所感受的完全一樣:“那真是一種快樂,不僅你的鼻孔,就是你麵上與頸根上露在外麵的毛孔,都受著最甜美的洗禮。”這清奇的境域,清涼的氛圍,清幽的意蘊,給予鬆散的筋肉以有力的約束,為倦累的神經投人一劑絕烈的刺激,令人氣爽心清,神凝意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