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古典傳承與博雅教育

一、興於詩——溫柔敦厚的詩教

《大學》雲:“物有本末,事有終始。知其先後,則近道也。”無論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個先後次序,明白其先後次序,才能把事情做好。孔子認為,修身當先學詩,君子人格的養成要從“詩教”開始。詩就是《詩經》,在中國古代,詩、樂、舞本是三位一體的,君子的養成為何以“詩教”始?

詩是真實情感的自然流露,它表達了人內心的真摯情感。“詩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:‘思無邪’”[2]。對“思無邪”有多種解釋,其中程伊川的解釋頗有見地。程伊川解釋為:“思無邪者,誠也。”[3]也就是傅佩榮所說的:“沒有虛偽造作,都是真情流露”[4]“詩人直抒胸懷,所作無不出於真情。”[5]《毛詩序》雲:“詩者,誌之所之也。在心為誌,發言為詩。”“思無邪”即是說詩歌是人內心的真情實感,詩人要有真性情,把這種情感真實自然地表達出來,不虛偽、不矯揉造作。“詩”之所以能成為教育手段中的第一步,為“君子”人格的養成起築基作用,正是由於它是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,是本真生命的直接體現,它為“立於禮、成於樂”奠定了情感的基礎。

詩歌有多重用途。“小子!何莫學夫詩?詩,可以興,可以觀,可以群,可以怨。邇之事父,遠之事君,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。”[6]這是孔子提出的著名的“興、觀、群、怨”說,何謂“興”?孔安國解釋為“引譬連類”[7],“引譬連類”是指通過某一個別的、形象的譬喻,使人們通過想象和聯想,領會到與這一事物相關的一係列的事物。朱熹解釋為“感發意誌”[8],“感發意誌”是指詩歌能夠感染和激發欣賞者的誌向。朱熹認為“詩本性情,有邪有正,其為言既易知,而吟詠之間,抑揚反複,其感人又易入。故學者之初,所以興起其好善惡惡之心而不能自已者,必如此而得之。”[9]“詩可以興”是指讀者在反複誦讀詩歌的過程中,通過想象和聯想,感發起誌向,激發起善惡之心。何謂“觀”?鄭玄解釋為“觀風俗之盛衰”[10],通過誦讀詩歌,讀者可以了解一個國家的風土人情及其盛衰。朱熹解釋為“考見得失”[11],通過誦讀詩歌,讀者可以了解一個國家的政治得失。何謂“群”?孔安國解釋為“群居相切磋”[12],人們可以通過討論詩歌來交流思想情感,互相激發,提高修養,增進人與人之間的情感,起到諧和群體的作用。朱熹解釋為“和而不流”[13],朱熹認為“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”“君子矜而不爭,群而不黨”,詩歌能使擁有不同見解的君子群聚在一起。什麽是“怨”呢?孔安國解釋為“怨刺上政”[14],詩歌可以使人們把對執政者的不滿發泄出來。朱熹解釋為“怨而不怒”[15],除“興、觀、群、怨”這四個功用外,誦讀詩歌還可以用於侍奉父母、君王,多識鳥獸草木之名字。對於“興、觀、群、怨”這四者之間的關係,王夫之說:“於所興而可觀,其興也深;於所觀而可興,其觀也審;以其群者而怨,怨愈不忘;以其怨者而群,群乃益摯。出於四情之外,以生起四情;遊於四情之中,情無所窒。作者用一致之思,讀者各以其情而自得。”[16]總之,四者皆情,“興”激發起人們感情的全過程,其他三者都是在“興”的基礎上產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