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過極簡主義和抽象表現主義,抽象藝術的可能性似乎業已窮盡,因為有序和無序這兩個極端都已被觸及,極簡和極多(借用高名潞的術語)都已被探索。在這兩個極端之外,包括藝術在內的一切,都不再可能。這麽說來,抽象藝術早在20世紀50年代,就已經壽終正寢。接下來的這半個世紀,盡管有不少藝術家仍然在抽象領域中耕耘,但他們的作品已經不再令人震驚,因為它們都是處在無序與有序之間,都在極簡與極多的涵蓋之中,它們都不再新鮮。法國戲劇家雅思米娜·雷紮的話劇《藝術》中的焦點,是一幅尺幅大約為1.6m×1.2m的白色油畫。其實它隻是一塊什麽也沒有畫的白色畫布,出自著名畫家安特裏奧斯之手。當抽象藝術從藝術界進入公眾領域之後,它所遭遇的尷尬就被無限放大了。雷紮讓抽象藝術所遭遇的困境,變得家喻戶曉。
然而,李向明卻在抽象藝術領域中默默耕耘。在他身上,我們既看不到“影響的焦慮”(借用美國文學批評家哈羅德·布魯姆的術語),也看不到尷尬的困擾。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李向明如此堅定地走抽象藝術道路?難道他在這兩極之間,還能發現什麽新的領域可供開墾?
事實上,李向明並不是一開始就畫抽象。他最早是在部隊學習繪畫和從事寫實繪畫的創作,後來又在中央美院和天津美院接受更加係統的寫實訓練。直到今天,他也會偶爾從事一些寫實油畫的主題創作。李向明的抽象繪畫,是從寫實繪畫一步步演變過來的。毋庸諱言,西方抽象大師的影響,對於李向明走上抽象之路至關重要。在20世紀90年代,李向明幾乎將各種形式的西方現代抽象藝術研習了一遍。從結構、表現到材料,李向明都做了非常深入的探索。最終,借助現成品的利用,李向明終於找到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抽象之路。這是一種適度的抽象之路,可以超越極簡和極多的困擾。換句話說,李向明轉變了抽象藝術的探索路徑,由對絕對或者極限的追求,轉向了溫和的人文關切。將抽象藝術由上天入地,拽回人間煙火。李向明的探索,為我們擺脫包括抽象在內的當代藝術的困境,提供了啟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