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父可汗之騎士英勇如狼,其敵人則怯懦如羊。
——《闕特勤碑文》轉引自(法)勒尼·格魯塞《草原帝國》
高原初夏的陽光,將盆地上空浮島狀的雲朵照得又白又亮,晃得人睜不開眼睛。空氣中彌漫著羊群羊羔嚼出的山蔥野蒜的氣味,濃鬱而熱辣。人們不得不時時眨一下眼睛,滋潤一
下自己的眼珠。陳陣睜大眼睛觀察新草場和新營盤陣地,他太怕母狼帶狼群來搶奪小狼和報複羊群了。
二大隊三十多個蒙古包,紮在盆地西北接近山腳的緩坡上。兩個蒙古包組成一個浩特,浩特與浩特相距不到一裏,各個生產小組之間也很近。這樣的營盤安排要比以往各組相距幾十裏駐營間距,緊了幾十倍。畢利格和烏力吉下令如此集中紮營,顯然是為了防範新區老區狼群的輪番或聯合攻擊。陳陣感到額侖的狼群無論如何也攻不破這樣密集的人群狗群防線。隻要一個營盤遭狼襲擊,就會遭到無數猛狗的聯合圍殺。陳陣稍稍放下心來,開始眯起眼睛欣賞新草場。
大隊幾十群牛羊馬都已開進了新草場,處女草地一天之間就變成了天然大牧場。四麵八方傳來歌聲、馬嘶聲、羊咩聲和牛吼聲,開闊的大盆地充滿了喜氣洋洋的人氣、馬氣、羊氣和牛氣。
陳陣和楊克的羊群長途跋涉以後都累了,散在蒙古包後麵不遠的山坡上吃草。陳陣對楊克感慨道:這片夏季草場與去年那塊草場真有天壤之別,我心裏有一種開疆拓土般的自豪,舒暢還是多於遺憾。有時覺得好像在夢遊,把羊放到了伊甸園來了。
楊克說:我也有同感,這真是個世外草原,天鵝草原。要是沒有包順貴,沒有知青,沒有外來戶就好了,額侖的牧民肯定能與那些白天鵝和平共處的。在天鵝飛翔的藍天下牧羊,多浪漫啊,連伊甸園裏可能都沒有白天鵝。再過幾年,娶一個敢抓活狼尾巴的蒙古姑娘,再生幾個敢鑽狼洞的蒙漢混血兒,此生足矣。楊克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草香說道:連大唐太子都想當個突厥草原人,更何況我了。草原是個愛狗和需要狗的地方,不像北京到處都在“砸爛狗頭”。我這個“反動學術權威”的“狗崽子”,能到草原紮根安家就是最好的歸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