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清存離了光泰寺,機械地往前邁動步伐,茫然不辨方位,隻一步一步地,仿佛天生下來就這麽一直走著一般。忘了身外,亦忘了自身。低頭,隻看見一副軀體在運動著,而那靈魂隻於四周浮動。他盯著自己的軀體,想道:這便是行屍走肉麽。
他滿心裏隻一個願望,隻欲走向一個不為人所識的地兒。還是得有人,有房屋,即便是山水無情,但須沾些人間煙火,他也好支持下去,以安靜地仔細思索一番。
終究是難以獨活的濁物罷,他這般地嘲笑自己,笑容淒涼而慘淡。
這發生的種種早亂了心緒,如今更是亂了走勢,心底迷迷茫茫的大片混沌,他該走向哪裏。
淨蓮說:“不行……真的不行……現下不行……”他不知道當彼時自己是如何地心痛。
這些時日以來,他眼睜睜地看著沈放成了淨蓮,他不明白,不明白沈放為何不告訴他一切,為何又要接受他……這些也罷了,他玉清存終是跌進去了,無論如何,教他放棄了那份幾成了人生寄托的感情,確實很難很難。
那日溪回亭畔的話語猶然在耳,那深情盡管撲朔迷離,卻也是一份真切的感知,這些,曾燃起了他的希望。而今日,那四唇糾纏的熱烈,那相互無間的擁抱,難道不是他沈放鍾情的證明麽?可為什麽前一刻尚兩心交融,下一刻,心卻被生生地扯開,而那樣的鮮血淋漓,不曾為他看見。
他承認,他說出那句關乎名利上的猜測,確實也是一種殘忍,他心底對這猜測也是不信的不是麽。可那時,他隻想用盡最大的氣力,去砸破淨蓮那堅硬得如同鐵鑄般的拒絕。他口不擇言,他筋疲力竭了,卻怎麽也不想放棄。那是他最後的努力。
可淨蓮竟自轉過身去了,真個如鐵鑄一般的了。之後,又是那般冷淡的口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