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茫天地間,幾乎無一絲雜色,口齒中流出的唾血已然冰凍,可是也全無知覺了。
等。
其實已經不再冷了,反而是暖的,風雪落在身上也不再討厭。
等不到。
宋沅不知道還能做什麽,在一片雪茫之中,似乎隻能等,或者回憶。
他回憶起過去非常短暫的燦爛輝光。
曾經無關緊要的,現在反倒變得清晰,他記得纏鬥許久、最後被他一劍撂下台還糾纏不休的少年符修,他記得收起禪杖、雙手合十對他一笑的佛修,他記得本命靈劍上的青色穗子,隨著他的腳步搖晃落座,旁邊的人親親熱熱地湊過來為他簪花,他記得自己的目光不受控製地飄飛出去,和難得的讚許交匯,他記得自己心潮翻湧。
他也記得耳垂上冰涼的觸感,他還記得那道冰涼的聲音。
“師兄,你怎麽這麽不要臉?”
於是一切都開始燃燒,每個人的麵孔都僵硬如紙人,整個世界宛如泛黃的畫卷,火舌放肆蔓延,直到舔舐他的臉頰,他就熱得清醒過來。
分明冰天雪地,為什麽這樣熱。
睫羽被雪壓得好沉,睜開都費力。
於是他看見,這茫茫天地間,還有第二個人。
從身量上看,還是高大的男人。
具體他看不分明,隻看出那容貌是極出眾俊美的,白頭發,也不一定,似乎是發間和衣裳上都落滿了雪,以至於一眼望去都是雪白一片,看不清衣冠樣子。
宋沅想呼救,但實在無力,所幸對方似乎也發現自己,逆著風雪向這兒走來。
天地一色,以至於他量不清距離長短,但也發覺那人行動迅速。
莫非是剛剛上山的修士?
宋沅心裏不由得微微雀躍起來,可是眼前愈發模糊,他支撐不住,重重跌在地上。
此時,什麽冰涼的東西遊弋過來,輕輕地抬起了他的下顎,使他得以注視對方的麵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