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陳樹木沒有按江裏的方法去追徐小戀。
他雖然臉皮厚, 無奈膽子小,隻敢隔三差五磨磨嘰嘰寫點兒情書送點兒早餐,希望開啟自己高中早戀的大門, 做一回真正的叛逆少年。
江裏成天冷眼看著, 看都看得不帶勁,懶得理他,也不再給他出點子。
照常隻是家、學校、時光台球三點一線。
這天晚上, 他照常在放學時先回家放書包。
二樓靜悄悄的, 重重踢一腳,聲控燈亮起來。推開厚重的木門走進去,江裏才發現江海軍也在。
江海軍在漢正街做了幾年「扁擔」,也就是替那些過來進貨的老板們把貨挑去車上,總是忙到很晚才回家。
今天突然在家,江裏心裏有點慌,很快跑過去,問:“爸,你腳又崴了?”
江海軍當時正坐著,一邊聽收音機一邊想事情, 聽到江裏這麽問,怒道:“你個狗東西,一天天的能不能指望我一點好?”
江裏眼睛直往江海軍腳踝上看,追問:“那你怎麽回來這麽早?”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, 江裏隻要放學, 就會習慣在家裏或者在路口張望等待, 看看父親會不會提前回來。
若是回得早, 自然就是江海軍受了傷, 要麽頸椎痛, 要麽腿抽筋,不能再挑貨,隻能回家休息。
這幾年來,他心裏早形成了這種自我提醒的暗示。
久而久之,江裏產生了一種江海軍回來得越晚越好的心思。
並不是希望他多賺點錢,說來說去,唯一的一點心願,就是希望他身體不要受傷罷了。
江海軍反常的沒有罵江裏。
他坐了一會兒,目光飄忽不知道落向何處,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超脫凡俗的厭世。
好像一個從深海裏被救起的人,忽然間看透了生死,連迷茫都不複存在了。
屋裏燈沒開,僅借著天光照明。江海軍過早蒼老的臉上泛著深深的疲倦,就像一個隻買到站票的人,睜眼站了一整夜,直到天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