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日之內,桃氏澆鑄了一千把長劍。
頭批鑄成之後,一直很安靜的礪坊立刻就變為冶署中最繁忙的地方,在這,去範的劍器將通過打磨、紋飾、附件等進一步的加工,將精美的外觀打造出來。
夜裏,煉坊的火光再也不會嚇得小孩子睡不著覺,取而代之的,是白天讓家家戶戶的耳朵都長起老繭的,銼削銅器的聲音,不知道還以為磨刀霍霍要殺豬羊。
石狐子抱著艾葉路過時,看見寧嬰的手裏拿著一叢蘭花,蹲在采蘋的身邊。
采蘋的睫毛濃密纖長,笑起來,唇邊還有淺淺梨窩,是誰見都會動心的美人。
“寧坊主,好興致。”
“采蘋,你怎知道是我。”
“我聽阿兄說,金坊兄弟今日全過來幫忙了,若不是你,殷勤豈非白獻了?”
寧嬰捏過美人的手,拿開那把砣刀,把蘭花塞進去,示意她聞,道:“你每天刻的都是秦鬱的銘文,他有什麽好的,總有一天,我會讓你刻的是我的名字。”
采蘋道:“這回是毐。”
寧嬰道:“還不一樣?”
采蘋道:“你看左邊。”
寧嬰側過臉,一排鮮花,紫色的桔梗,豔紅的石榴,還有編成小兔子的柳條。
寧嬰道:“原來我遲了。”
采蘋一嗔:“幸虧不是進錯門。”
釆蘋終日與世間最冰冷的劍器為伴,不服命運,也曾轟轟烈烈愛過三個男人。
頭一個當兵,在戰場連斬十一敵人,為家中贏得免除徭役,免征田租稅的榮耀,然而,回來時太高興,和兄弟們偷偷溜出隊伍,去鄰近的村鎮裏喝酒吃好菜,死於鬥毆。第二個是位公子,衣冠楚楚,文質彬彬,她跟他住進一座小院子,到後來才發覺,公子好言好語的,一心隻是想把她培養為公娼。她逃走了。回到家中之後,她終於操持起砣刀,開始和父兄學習冶術,決心後半生從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