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緩緩移動,再被白樺林高聳的枝幹整齊地分割,在純白的積雪上,在被兩個人交錯的腳印一點點填滿的舊棧道上,留下一道道明暗交替的痕跡。
所以,哪怕兩個人現在就麵對著麵,呼吸交融,仍然像是站在明暗對質的兩個空間裏。
田雲逐站在光的那一麵。盡管眉眼清朗,漂亮得相當純粹,卻像被洞穿了一樣,在薑潯的眼裏毫發畢現,無處躲藏。
薑潯的臉則隱匿在陰影裏。不管說出口的是多離譜,多殘忍的話,都可以八風不動地維持從容和體麵。
總是這麽不公平。
田雲逐鬆開了手,並且在薑潯試圖挽留的時候用力推了他一把。
他的力氣不足以撼動薑潯,隻夠讓他自己踉蹌著朝前走了幾步,然後背對著薑潯跪倒在雪地裏。
薑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翳,大步衝過去。灌注了很多力氣,想要把拉他拉起來的那雙手卻僵在了半空。田雲逐已經自己坐起來了,他後背的衣服上沾著不少雪,還有泥,肩膀抖得很厲害。
薑潯以為他在哭。於是放輕腳步,沉默地跪坐在積雪裏,就守在田雲逐的身邊。
“在醫院,我一直沒有等到你。”
田雲逐朝他轉過臉來。原來他沒有在哭,而是在笑。如果那稱得上是一個笑的話,也實在是太苦澀的一個笑。那種苦,順著眼眶,一直苦到到薑潯的五髒肺腑裏。
他花了很長時間,消化掉一部分苦澀,才準備好開口:
“我一直都在。”
“送你去醫院的時候,送你搶救,轉院,再從ICU轉進普通病房的時候我都在。我就守在你的病房外麵,一直等你醒了才走。”
田雲逐終於肯朝薑潯揚起臉來。
薑潯以為自己的話,或多或少讓他稍稍動搖了一點點,可是田雲逐臉上的表情其實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轉變。
“可是我沒有見到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