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治七年,曾國藩一年數遷,先是由協辦大學士升為體仁閣大學士,不久又被任命為武英殿大學士,繼而得到一個雲騎尉世職。眾將士前來賀喜,曾國藩卻很低調,謝絕眾人祝賀。
九月十三日,朝廷撤了官文的直隸總督職務,任命曾國藩為直隸總督,準其進京陛見。兩江總督則由浙江巡撫馬新貽來擔任。
多年的明友暗敵官文終於倒台,曾國藩長長地噓了一口氣。馬新貽任兩江總督,曾國藩還是有一點意外,他對趙烈文說:“這不是一件好事,朝廷是在有意疏遠湘軍。”
趙烈文當然知道曾國藩在擔心什麽,其實曾國藩自己也知道聖眷已衰。原因是去年考察兩江四省的官員,他密折保薦數人,朝廷一個也未錄用。南京城破之前,密保誰朝廷就用誰,兩者之差相隔何止千裏。他又彈劾了幾名貪官,半年多了,被彈劾的官員也沒有受到懲處。此事成了他的心結,他亦害怕這直隸總督一職也幹不了多久,不如幹脆向朝廷辭職。
趙烈文認為事情也不至於如此。
十一月八日,曾國藩離開了南京,以李鴻章為首的兩江官員和老百姓都到南京下關碼關送行。這一點曾國藩比較滿意,然而讓他更露臉的事情還在後麵等著。
從南京北上,曾國藩心中忐忑不安,他天天為軍費報銷的事情犯愁,戶部在審核的時候非常嚴格。
朝廷各部官員級別最高的是尚書,接下來是左右侍郎、侍中、主事,再往下是負責文案收發、擬稿、謄錄的工作人員。主事以下,都沒有品秩,卻包攬了最苦最累的活,稱為“胥吏”。他們長期在部堂工作,對曆朝典章製度、法律條例等都爛熟於心,遇事援例,不差分毫,故而出具的意見,侍郎、尚書都會畫押同意,然後頒布執行。胥吏的作用大,報酬卻不高,所以經常要弄點額外收入,補貼家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