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明瞳孔裏最後的影像,是繡春刀柄上鐫刻的“天啟元年禦賜”字樣。
同一時刻,太原王氏別院的地窖中,林崖的牛皮軍靴碾過滿地碎瓷。
火把照亮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暗格。
每個格子裏都擺著具巴掌大的青銅蓮燈。
最深處供著的鎏金佛像肚臍處,赫然刻著前朝玉璽的蟠龍紋。
“難怪裴老狗要滅口。”
林崖用刀尖挑起佛龕下的血書,泛黃的宣紙上畫著大運河走勢圖,揚州鹽場的位置被朱砂圈出蓮花形狀。
黑風峽穀的硝煙漫過山脊時,魏武正盯著信鴿腿上解下的玉環出神。
這枚刻著“慕容”二字的羊脂玉,讓他想起十五年前那個雪夜。
渾身是傷的白蓮教聖女將繈褓塞進他懷裏時,血色在積雪上綻開的形狀,恰似今夜燃燒的蓮花印記。
“報——!”
斥候的嘶吼撕裂帳幔,“北狄輕騎繞過關隘,正在強渡飲馬河!”
魏武攥碎玉環,碎屑刺入掌心的疼痛格外清醒。
他抓起陌刀衝出軍帳,突然明白陛下為何要在密函裏特意提到“八箱官銀見火則燃”。
那些熔化的銀水此刻正在河床凝結。
將五千北狄鐵騎困在冰火交織的死亡陷阱中。
養心殿的銅漏發出空響,陳一鳴將最後一本奏折扔進火盆。
“陛下,坤寧宮送來的安神湯。”
小太監拖著安神湯走了進來。
五更梆子響過三遍時,裴勇的密探從狗洞鑽出太傅府。
“大人!西市糧倉走水!”
更夫的破鑼聲驚起夜鴉。
衝天火光中,三十輛裝著黴變陳糧的馬車正欲趁亂出城。
押車的戶部主事王朗突然勒馬,他看見城門陰影裏轉出個戴鬥笠的老農。
那人揚起的草叉尖端,分明是禦林軍製式長槍的槍頭。
“陛下算準了你們要換糧。”老農撕開粗布衣裳,露出裏邊的飛魚服,“永和官銀燒出來的銀渣,可比你們摻在軍糧裏的砂石要金貴得多。”